阿拉斯加 vo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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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蛮人

又是四年一度的世界杯了,蛮人对足球比赛已经了无兴趣,这次世界杯,我照样还是一场都没看。让蛮人浑身不自在的,并不是这无聊的足球比赛,而是我这四年一篇让人闹心所谓的游记。写也纠结,才疏学浅、胸无点墨;不写也纠结,毕竟已经坚持了十六年了。蛮人打上次台湾之旅后,这过去四年,去过了很多该去和不该去的地方,也经历了很多耐人寻味的人和事,可是很多事情就像很多事情一样,得讲规矩,不让说,不能说,不可说。佛说:『不可说,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这不可说、那不可说,那也只好瞎说了。

瞎三话四

这次出游去美国佬的阿拉斯加州,竟然跟我八年前到俄毛子西伯利亚的行程一样,得在咱天朝帝都的机场耗上老半天,再转搭飞往北美的班机。说来也不奇怪,美、俄似乎相距甚远,可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也只是隔了一条窄窄的白令海峡。再说,阿拉斯加原本就是俄毛子的属地,当年的北极熊该是伏特加喝多脑残了吧,把一片近二百万平方公里的阿拉斯加,以七百多万美元的贱价拱手让给山姆大叔。几万年前的印第安人,也是经结了冰的白令陆桥源源不断地从亚洲出走到美洲大陆去,阿拉斯加著名的土著爱斯基摩人,便是印第安人的一个分支。蛮人第一次踏上美洲大陆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距今三十多年了,当年蛮人还是个黄毛小子,热血愤青,拎了个包,揣上五十大洋,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从香港铁马横空,一路杀到华盛顿州的西雅图。

四年时间似乎是个很有意思的自然周期,奥运会是四年一次,世界杯是四年一次,很多国家的总统选举也是四年一次,四年的周期有足够的时空,让世上发生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却又不至于漫长到为人所遗忘。当今世界奇葩无边,匪夷所思的奇人怪事比比皆是,甭说社会上时常发生让人三观尽毁的破事,就连许多国家的元首似乎也都开始离经叛道。小邦如新加坡旁的马来西亚,行将就木的前首相马哈迪,老当益壮,死鱼翻身,把自己当年主政的执政党活生生地拉下马来,如今则以九十多岁的高龄又爽上一把,再次称相,二度登基,为马国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国者如美利坚,泱泱霸主,不可一世,貌似特不靠谱的总统特兰普,四处讹诈,剑拔弩张,弄得是很多人很不舒服,后果很严重。

就在蛮人漫游阿拉斯加这段日子里,特大总统竟然破天荒地勾搭上了几代世仇三胖同志,一起到新加坡的后花园闲庭散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眉来眼去,俨然像一对忘年的好基友。特兰普上台后一路来所用的招式,看似荒诞不经,其实靠谱得很,且颇有美式足球或橄榄球的韵味:只进不退!虽时有虚虚实实,但一旦发现对方的薄弱环节和突破口时,便会集中全力穷追猛打,招招毙命。美式足球简单粗暴,不给对手有喘气的机会,自己本身也不拖泥带水。这也许就是美式橄榄球的魅力所在,也是众多美国佬为之疯狂的个中原由。

蛮人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美式足球狂,自从熟悉了比赛规则之后便就欲罢不能,虽然离开美国二、三十年了,但到现在还长期隔空订了美国一家网络电视的服务,为的只是可以漏夜实时追踪母校美洲豹队每年的那几场球赛。一般美国的高校也是用美式足球来凝聚他们的校友,一旦有重要赛事,各路校友便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归,碰上赢球,狂欢一番自不在话下,脑门一热就慷慨解囊了。这也是为什么美国大学愿意花重金投资发展美式足球,在美国,大学的橄榄球赛受欢迎的程度超过职业篮球联赛。

邮轮之旅

都说阿拉斯加邮轮的航线是世界上最好的,我这次借着去安克雷奇(Anchorage)开会的机会,特别提前与内人一起选择从温哥华坐邮轮西去阿拉斯加的惠蒂尔(Whittier)小镇。蛮人似乎对邮轮情有独钟,贪恋船上猪一般的幸福生活,吃喝玩乐且与世隔绝。最让我废寝忘食的是船上的赌场,蛮人从小天性好赌,每逢赌场都必须赤膊上阵,也曾经发誓过要赌遍全世界。遗憾的是这个小目标现在是越来越难以实现了,现如今世界各地新建的赌场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就连弹丸小国新加坡也不甘居人后,先后梅开二度连开两家。

阿拉斯加邮轮

从温哥华启程到阿拉斯加的邮轮航线历时七天,邮轮的规模和设施虽然不如现在亚洲航线上跑的许多巨无霸,艘艘吨位都超大,但阿拉斯加独特的风光却是亚洲航线难望项背的,众多岸上活动更是让人难以取舍。在海上狂奔两天之后,我们的邮轮停靠的第一站是号称世界鲑鱼之都的凯奇坎(Ketchikan)小镇。小镇坐落在风景如画的沿海山脉岸边,周边环绕着好几条淡水航道,是钓鱼抓蟹的好去处,也是探险者的天堂。凯奇坎拥有历史悠久的传统印第安图腾,因其提供众多刺激的钓鱼项目和探险活动而备受成千上万游客的青睐。

我们在凯奇坎选择参加了钓鱼之旅,邮轮一大早就靠了岸,我们还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便被赶下了船。凯奇坎的夏季几乎每天都要下雨,我们的钓鱼之旅也不例外,天上乌云密布,阴雨绵绵。我和内人被安排跟一对美国老夫妇一行四老共坐一艘摩托艇,当我们从头到脚换上防水防风的全副装备后,船长便带领我们乘风破浪地出海去了。虽是大夏天,但凯奇坎的海上温度也只有摄氏五、六度,冷风吹来,穿心刺骨。船长还特别安慰我们说,摩托艇上装有卫星定位系统和卫星电话等设备,一旦发生不测,便可马上联系美国海岸警卫队,保证我们不至于冻死在海上。

寒风刺骨的钓鱼之旅

经验丰富的船长带着我们在茫茫的大海中四处飘荡,寻找适合捕鱼的僻静地点,不时传授一些钓鱼的秘诀,所谓的秘诀其实也简单得可以,不过就是让鱼钩与海底石头保持两、三呎的距离,并不时地抖动鱼竿,然后对着水面发呆等着鱼儿上钩。同样期待着鱼儿上钩的还有一旁大群的秃鹰,它们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在林间穿梭。这里的鱼儿跟普通美国老百姓一样,都单纯得相当的可爱,在阿拉斯加钓鱼不需要鱼饵,也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我们的船长给我们做示范时,不到几秒便有一条红石斑鱼上钩。

虽然蛮人小时候也时常在家乡的滩涂中摸虾捉蟹,但从没真正抓到过一条活的鱼,这次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钓到了活鱼,竟然一口气连中四元,而且是一条比一条大的红石斑鱼。最有意思的是当我将一条小红斑放生时,一只秃鹰立马从空而降,对着惊魂未定的小鱼俯冲掠过,也许老鹰是一时心急,到嘴的美食竟然又逃脱了鹰爪,福大命大的小红斑再次躲过一劫,一个打挺便潜没在大海之中。

幸运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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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大鱼

最后,船长带着饥寒交迫的我们驶向一个宁静的荒野营地,将我们的战利品稍做处理后便放在噼啪作响的松火上烤了,再配以新鲜烘烤的蒜泥面包和香肠,以及热腾腾的巧克力和咖啡,让饥肠辘辘的小伙伴们美美地享受一番。素昧平生的钓客们围着芬芳的松火堆旁,分享着各自钓鱼的故事。

钓客们的故事

邮轮的第二个停靠站是朱诺(Juneau)市,朱诺是阿拉斯加州的州府,也是阿拉斯加州仅次于安克雷奇的第二大城市,地处阿拉斯加湾和加拿大的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之间,朱诺幅员极为辽阔,但人口只有三万多人,拥有源远流长的美洲原住民传统和历史,以及波澜壮观的自然景观,特别是环绕它周围的二十个大冰川尤为盛名。

阿拉斯加州府朱诺市

邮轮在朱诺停留时间不短,我们在朱诺这一站选择的是搭乘水上飞机绕着峡谷俯瞰冰川,当飞机从市中心的码头缓缓升起,山谷中的门登霍尔冰川便扑面而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阿拉斯加州的最大森林公园和层叠不穷的冰川山脉,其中包括地球上最厚的达沽冰川,从空中左右侧望群峰叠峦,目不接瑕,白雪皑皑,美到让人窒息。

朱诺的冰山

朱诺市区三面环山,气候温暖,市区不大,就一条跟码头平行的大街,这里的夏天游客众多,商业气息浓厚。大街的两旁处处都是印度商人开设的店铺,店铺外面站着许多从美国大陆各州来阿拉斯加打工的学生,碰上稍有兴趣的游客,便会使出浑身解数不遗余力地向他们兜售阿拉斯加天然金块制成的各种各样首饰和装饰品。顺便提一下,来自咱们中国的打工学生对自己的同胞那是格外的热情,让人犹如在他乡遇到故知,非要你掏光腰包才善罢甘休。

邮轮的下一停靠站是美国和加拿大交界的史凯威(Skagway)镇,史凯威小到可以在地图上忽略不计,全镇只有一千人左右,要不是每年夏天来的邮轮停靠在这里,史凯威或许早就不存在了。史凯威虽小,但小镇的整体布局方方正正,基础设施相当齐全,如银行、超市、学校等,该有的都有。最忙乎的要算纪念品商店,家家都挤满了脑残的游客。小镇一百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一起离奇的抢银行事件,劫匪无名无姓,不小心当场被自己手上的炸药炸得血肉横飞,事后银行重新盘点财物,竟然多出了不少金子。因为抢的是一家加拿大银行,当时轰动整个北美地区,史凯威也因此出了名。

史凯威镇最有特色的旅游项目就算是乘着窄轨的火车在崎岖的山谷中穿行,越过险峻的山口到荒无人烟的加拿大育空(Yukon)领地。白色通道(White Pass Summit),也被称为死马步道,海拔八百多米,是穿越美国阿拉斯加州和加拿大育空领地边界山脉的隘口,乃当年淘金热时期探矿者使用的主要通道。白色通道的冬天气候恶劣,地势险要,早期在通道上经常会有饿死或冻死的人和马,故又被称为死马步道。现在的白色通道是史凯威最主要的旅游景点,游客可以坐上小火车贴着悬崖峭壁翻山越岭,或是选择跟着旅游巴士梦回死马步道,瞎听司机胡编的段子,尽览沿途的湖光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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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凯威的窄轨火车

死马道上的淘金者

接下来的行程主要是在茫茫大海中沿着阿拉斯加大陆的冰川雪山漫无边际地驶向目的地惠蒂尔,潮起潮落,与世无争。有个智者曾经说过,阿拉斯加大陆像一个不问世事的隐者,为这个浮躁的世界换上了别样的景象。沿途的冰川湛蓝晶莹像瀑布一样,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不时漂浮着从冰川剥落下来的浮冰,不计其数的海鸥在空中翩翩翱翔,积年不化的雪山峻岭银妆素裹,伴随涓涓的清泉在一旁叮叮作响。

阿拉斯加的夏天没有黑夜,当我们的邮轮停靠在惠蒂尔小镇时已经是凌晨午夜,不明不暗的夜色给宁静的小镇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也给这让人难以忘怀阿拉斯加的邮轮之旅画上圆满的句号。让蛮人难忘的还有阿拉斯加广袤的湿地,还有那天真无邪、无欲无求的爱斯基摩人。

美哉,阿拉斯加!

惠蒂尔小镇的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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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

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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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斯基摩人

后记

蛮人其实对南北美洲大陆都不陌生,足迹踏遍了北美的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大片土地,以及南美的巴西、阿根廷和智利。我第一次踏上美洲时是三十二年前的事了,我是198631日从香港起飞,但西北航空公司的航班抵达西雅图时,时光却又倒流回228日。当时还是里根总统在掌管着美国,里根的「星球大战」虚假计划,一招毙命,把当年不可一世的超级大国苏联折磨得死去活来,以致于最后土崩瓦解、一命呜呼。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刚刚实行改革开放不久,政治相当开明,虽是十年浩劫之后百废待举,但社会官清民纯,国势蒸蒸日上,那时的流行语「紫阳高照、耀邦万里」便是对当年举国态势一个很好的写照。蛮人受益于中国改革开放,有幸成为当年留洋洪流中的一颗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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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萨格大学英文进修班(1986

蛮人在美混了将近八年,虽然也曾经扫过地,洗过碗,但我大部分时间还只是在学校里呆着,先后就读于华盛顿州东部地区的贡萨格大学和华盛顿州立大学,最后一年则在纽约长岛石溪的纽约州立大学任职。1993年辞去纽约州立大学教职后迁居到新加坡至今,也整整二十五个年头了,没想到即将要步入退休安享清福的我,兜了一圈,又要回到当年流浪的起点——香港,去讨生活了。正应了弘一法师的一幅书画:『一切能圆』。

人的一生,其实就是由那么几个关键的节点连接起来的一条「积分链」(确切地说是条离散系统的「差分链」),或长或短,因人而异,但皆始于生而终于亡。盖人生一世,无时不在这差分链构成的动态系统和各种束缚的条件之下,优化着各自的动态目标函数,即所谓的人生追求:『有的积善,有的积恶,有的修身,有的聚财,有人建业,有人吞天下』。

大至天地万物,细如芸芸众生,究其宗者,在圣人老聃看来本质上也不过是一条短短的四阶积分链:『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始于道、终于人。而主宰这条积分链的控制系统也颇为简单,即老子所说的『道法自然』,一个全信息反馈的控制器

所谓的『大道至简』!

二〇一八年夏